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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上所述,小篆为战国文字在文字学界已然是不争的历史事实,那么,徐无闻“变体”小篆创作中融入战国文字,也是顺理成章的,甚至将商周甲金文字融入小篆形体之中也是可以被我们认可的。这不仅符合书法创作追求艺术美的需要,也符合文字(汉字)演变的历史规律,符合学术的标准。它基于徐无闻对汉字形体演变规律的谙熟于心,有别于某些书家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“集古字”。既然小篆为战国文字,那么关照当下以小篆为主的篆书、篆刻创作,篆字形体或许也可以突破秦汉小篆的局限,上溯商周甲金文字,深入挖掘古雅、典正的古文字形体,拓宽取法面并充分借鉴。又,前文我们看到徐无闻“变体”小篆创作中,对《说文》讹谬、被后世名家讹传的字形做了修正。这显然不同于“既往不咎”[22]式地简单传承,而是充分吸收古文字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成果,取其典正,去其流俗,尽可能将汉字演变过程中传承有序的文字形体运用于创作之中。这可能不被追求“穷乡儿女造像”的书家所认同,但它更需要书家内心深处的坚守,更需要学问文章的滋养,也更能传承汉字文化的主流思想与文字形体。同时,它也和当今书坛倡导的“守正创新”思想高度契合。如果说融甲金等古文字形体于小篆创作之中是“与古为新”“借古开今”,那么,破除《说文》小篆的迷信,取其精华去其讹谬,便是“守正创新”。两者的结合或许可为当下书法篆刻创作提供新思路,开新风尚。徐无闻创作“变体”小篆的价值不仅仅是带给我们古典醇雅的审美感受,亦是通过他的学识修养与书法创作实践,向我们展示了小篆创作本该有的样子(或说是一种可能)——“变体”不变本,变的是书家的眼界。“变”的动因来自书家学问文章之气的外化从而他超越常人。因而这“变”是创新的,但又是传统的;是自我的,却又是古典的。徐无闻《与学书者》诗云:“退笔如山未足珍,读书万卷始通神。坡公此语真三昧,不创新时自创新。”[23]以此来理解徐无闻的小篆创作思想再合适不过。他的“变体”是其对小篆字形有了全面深刻的理解与实践后,达到的一种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的境界。他使小篆作为一种规矩的字形走向更为灵活放松的状态。我们除了从他的小篆书写中看到端庄、典雅、静穆的气息,更能看到书家自身的创新意识和书写自由。将小篆这一定型的形式,上升到灵动多变、古朴自然的层面,带给观者一种全新的视觉冲击力——这就是平衡变化的程度,使篆书变得更具审美意味的魅力所在。这也是徐无闻“变体”小篆创作给我们的深刻启示。[1]徐无闻著,徐立编:《徐无闻论文集》,文物出版社2003年版,第173页。[2]秦刻石多为翻刻,字形也与秦系参差。客观地说,《峄山刻石》更多地反映的是唐宋小篆形体或风格。[3]同[1],第163页。[4]见《徐无闻书法集》,四川美术出版社1996年版,第40页。[5]何应辉、向黄主编:《二十世纪四川书法名家研究丛书·徐无闻》,四川美术出版社2010年版,第178页。[6]《与古为新:蜀中四家藏徐无闻作品集》,文物出版社2019年版,第37页。[7]邹晓丽编著:《基础汉字形义释源》(修订版),中华书局2007年版,第60页。[8]裘锡圭著:《文字学概要》,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,第60、62页。[9]同[1],第165页。[10]徐无闻主编:《秦汉魏晋篆隶字形表》, 四川辞书出版社1985年版。[11]徐无闻主编:《甲金篆隶大字典》,四川辞书出版社1991年版。[12]徐无闻,黄任重编:《殷墟甲骨书法选》,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。[13]徐无闻:《小篆为战国文字说》,《西南师范大学学报》(人文社会科学版)1984年第2期。[14]同[8],第64、65页。[15]同[5],第237页。[16]徐无闻著:《玉局邨舍印存》,重庆出版社2012年版,第163页。[17]同[16],第235页。[18]李刚田:《我与徐无闻先生的接触》,《大学书法》2020年第3期,第11—12页。[19]同[1],第347页。[20]尚磊明:《宋代传抄古文印章考论》,《中国书法》2021年第8期,第152—155页。[21]尚磊明:《明清传抄古文印章述论》,《中国书法》2017年第8期,第126—129页。[22]“既往不咎”是目前书法圈子对篆字正误的评判标准,或说是主要批评标准,该观点认为:只要以往碑帖或书法家曾写过的字形都认为是可靠的,可被用于书法篆刻创作。[23]同[1],第429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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